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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宏文:古镇烧窑的美好回忆 | 巴蜀之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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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巴蜀之地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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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图:堆糖

本期组稿:金堂

小时候,我记得那座古镇的经济很不发达,交通也相当落后。出远门时,大人们总是乘坐沱江上的“乌篷白帆船”,到达县城后再上成都、或下五凤溪去坐火车。

古镇上的人家,每每煮饭时都烧柴草,那袅袅炊烟升腾时,古镇上总是云里雾里、有神仙界外的感觉。柴草多是山民们从炮台山麓下挑来卖,或有云顶山下的山民,肩挑柴草,扁担闪闪悠悠地穿过同兴坝子,来到沱江边,再过摆渡船去镇上猪市坝卖。

古镇居民家中需要柴草,就去猪市坝柴草市场,挨个儿挑拣柴草的成色,看起了,就慢悠悠地和卖柴的山民侃价,大块木柴最好的也就角把钱1斤,山草2——3分钱1斤,说好价钱后,山民就把千担(两头尖的青冈木)或扁担一穿,担起柴草去了“市管会”的公秤,每次公秤收取2分钱,过完秤,山民就挑起柴草送到买主家。

那时候,古镇正在发展,燃料供应可是个大问题。沱江码头上的“乌蓬船”多,就有乌篷船桅杆上扯挂一张宽大的白帆助力,艄翁掌舵,或有数十名船工拉纤,一根长长的竹篾纤绳连接到船头的木桩上,长声吆吆地吼起“杭育……杭育……”的川江号子,从五凤溪火车站朔江运来了煤炭。

镇上就有了煤炭公司。当烧蜂窝煤的艺术传到古镇,乌篷船又运来了无烟煤,镇上也就有了蜂窝煤厂。镇上按户口发放蜂窝煤票证,家里人多的就供应100个,人少就供应60个,定价5分钱1个,都是自家挑着箩筐去煤厂买。自有了煤炭和蜂窝煤,古镇烧柴草的历史就从此结束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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烧煤虽好,但煤烟对环境卫生有着严重的污染。镇上烧煤一直持续到了90年代末,国家科技已经相当发达了,就探测和开发了大量的天然气深井,并从泸州铺设了大型管道,穿过古镇铺向成都。从此,天然气就取代了煤炭。在2000后出生的年轻人们,对蜂窝煤这种物质,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是个啥东西。

我深深地记得,在上世纪的60年代,这座古镇上的房屋,大多是青砖青瓦的砖木结构。古镇上有个砖瓦厂,位置就在真武山脚下的小河沟边上。因镇上房屋建设和维修需要砖瓦,砖瓦厂就应时而生,工人们就在小河沟边的土地上采挖黄泥,然后人工赤脚反复浇水踩踏,直到黄泥巴的柔和程度,达到可制作泥瓦的标准。

踩踏好柔和的黄泥,砖瓦匠人用钢丝弯弓切割泥块,大块大块地堆码成高高的黄泥垜,然后上面用湿草帘子覆盖保持湿度,再搭上个草篷子防雨。直到后来有了塑料薄膜保湿,才淘汰了草帘子。黄泥堆码成垜后,瓦匠师傅就可以开始做泥瓦了。他们先平整出一个坝子,运来河沙铺在上面,瓦匠在泥垜边的草棚子里,架好一个圆木凳似的工具,让它旋转起来……

瓦桶是木片制作的工具,可以撑开成圆锥形,外面围上薄薄的纱布,放在旋转的木櫈上,做瓦时,瓦匠用木弓从泥垜上切下一片厚薄合适的瓦泥,轻轻围在瓦桶上,然后旋转起圆木凳,外边用一个有把的圆形铁皮工具,沾水轻压在瓦桶的泥片上,利用旋转原理,泥瓦就光滑地完成了,用个钉子木棍按高低去掉多余的泥片,然后轻提瓦桶放在平整的沙地上,轻轻提着纱布一松,就取出了瓦桶……

一排排泥瓦圆筒摆满了河沙地平坝,在阳光和风的晾晒中,待到风干后,只要轻轻从外一拍,黄泥瓦桶就裂成了4片,收拢码放成一道墙,盖上草帘子防雨,等充分干透后就可以进窑烧制成瓦了。

泥砖制作的程序就简单多了,只需制作一个四匹砖的木框架,放在平坝沙地上,用木弓切一坨砖泥,重重摔入木框,然后用木弓顺木框表面一刮,去掉多余的砖泥,打开木框,沙地上就留下了方正的泥砖,待黄泥砖块晾干后,再堆码成一道道砖坯墙,盖上茅草帘子,待干透后就可以运往砖窑,等烧窑匠人装窑烧制成品砖瓦了。

砖瓦厂修建的砖瓦窑,都是选在小河的山坡处,先挖出一个半圆坑,周围用红砖块码砌成桶状圆形的砖瓦窑,周边垒上厚厚的泥土再夯填实在,顶上搭个茅草窑蓬子遮雨。砖窑大约有两层楼高,里面底部做成平台,中间预留一排烧火的窑坑砌上火砖,架上炉条,炉门呈圆拱形状有两米多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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烧窑前,他们用人工挑运来干透了砖坯和瓦坯,窑匠师傅会按顺序先码砖坯(承重好)在下,然后间隔码好砖瓦坯,码砖瓦坯的手艺都是很有讲究的,每匹砖瓦之间必须留出空隙,能保证烧窑时的火焰穿透每匹砖瓦坯体。装好窑后点火,每次烧窑的时间,大约需要大火猛烧整整三天三夜,当窑匠师傅看到砖瓦窑里的火候达到通红透亮时,就说明这窑砖瓦已经烧制成熟了。

这时候,窑匠师傅看到一窑砖瓦已经烧制成熟,就会停火然后指挥封窑。若这窑砖瓦需要青砖青瓦,那窑匠师傅就要先封窑顶闭火,并立即把窑顶用泥土厚厚堆盖并填实,泥土堆成秧田状不能渗漏,并马上挑水灌满窑田,每天不断把窑田加满水,让砖瓦窑里慢慢地自然冷却;窑门也要马上堆土填实封闭。这时,砖瓦窑中的柴草或煤烟子就在里面旋转,这样封闭好的砖瓦窑,等出炉时看到的砖瓦,就成了需要的青砖青瓦了。

砖瓦窑封闭后,至少需要过了三天,才可以挖开窑顶的泥土,待飘散了窑里的热气慢慢冷却后,即可开窑取砖瓦了。砖瓦窑匠的手艺,主要还在于看火候,验证窑匠师傅的手艺,就是取出烧好的瓦片,把瓦片拿在手上,用手指轻弹瓦片,若瓦片发出“当当……”脆响的钢音,就说明这窑砖瓦非常好,无疑是最最上乘的好砖瓦了。

小时候,因为我家里姊妹多,家里煮饭炒菜的柴禾,都是哥哥姐姐从外面山坡上捡拾回来,家里很少抽得出钱去市场上买。后来古镇上有了煤炭,我们就会到街上饭馆的炉灶前,捡拾煤渣回家煮饭用。

那时,镇上砖瓦厂有好几座砖瓦窑轮流烧窑,烧窑时,我为了捡拾到更多烧窑时留下的煤渣(二炭),晚上就伙同邻居家的“左左娃”,去砖瓦厂烧窑处捡煤渣;砖瓦厂有个胖子窑匠师傅,他叫陈凯,家就住在古镇财神庙的石梯梯边上,离我们家不太远。

我们比较熟悉胖子陈凯,他大约有40多岁的年纪,为人厚道,街坊邻居只要有求于他,他大多都会尽力帮忙。陈凯大叔是个手艺很好的窑匠师傅,古镇砖瓦厂里烧窑的工作,基本上都是出自于他的手艺。

陈凯大叔一年四季都在砖瓦厂里烧窑。每当晚上独自烧窑时,孤独的一个人就有点寂寞;当我和左左娃去他烧窑的地方捡煤渣时,他就非常地高兴。有我们通宵地陪着他,他就在砖瓦窑的炉门前,放一把三人座的长竹椅子,让我们坐在竹椅子上面对砖瓦窑烤火,秋冬的晚上很冷,熊熊的炉火温度,把我们幼稚的脸颊映照得通红……

整整一个通宵的晚上,时间是太漫长了,陈凯大叔不时就要站起来,用烧窑的钢条去通窑堂里结成块的煤,再用火钩子在炉条下勾一勾炉灰(从里面漏下的炉灰中,就有我们所需要捡拾的二炭),然后添上好几铁铣煤,当熊熊燃烧的炉火发出吼声时,陈凯大叔就会一撮箕一撮箕地,把炉膛下堆满的煤灰弄到外面坝子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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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凯大叔没啥文化,空闲下来,他就会一边烤火,一边同我们摆些古镇上古往今来乱七八糟的龙门阵,他那些龙门阵自然上不了档次,甚至于那些龙门阵,还带有让人脸红的黄色,但我们需要捡拾煤渣,自然还是要装着很高兴的样子,认真地听他绘声绘色地摆龙门阵。当我们熬到天快亮时,陈凯大叔就会让我们去捡拾已经冷却了的煤渣,然后每人背上好大一背篼煤渣,让我们注意安全早些回家去。

后来长大了,我下乡插队当知青,在生产队里,我也看到过队上请来泥瓦匠,在村子里制作泥坯砖瓦。做泥坯砖瓦的过程,大体上和砖瓦厂制作砖瓦的工艺程序差不多;只是生产队上在烧窑时,都是用从炮台山上买回来的柴草烧窑,每到点火烧窑时,窑匠师傅需要帮手,队上就会派人帮忙,轮流把大量的柴草不断地塞进炉膛,这样,用柴草烧制一窑砖瓦,就会用掉上万斤的柴草或更多……

当然,那时候的砖瓦厂烧窑,和现在机制砖厂的长窑烧砖工艺有所不同。古窑是圆筒型状态,现在的机制长窑,是将砖坯放在平板车上,从窑这头推进去,当平板车从窑那头拉出来时,泥砖坯已经变成了烧制好的红砖。

岁月如梭,当我们在时间的长河一晃,几十载的光阴就悄悄地远去了。虽然,如今我辈早已两鬓如雪,但我对那些久远发生的故事,却依然记忆犹新。

古镇的砖瓦厂早已成为了古老记忆,当过窑匠师傅的陈凯大叔也早已作古。但祖辈上传下来的古老砖瓦窑手艺,至今回忆起来,我还是觉得蛮有意思……

2021.7.19.

*作者简介:

张宏文,男,籍贯金堂,生于50年代。下过乡,当过兵,退伍进成钢当工人,84年参加青白江文讲所学习,写作至今。现在退休,住青白江,青白江清白诗歌沙龙成员,青白江作协会员,四川散文学会会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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